人器 - 滅絕倒計時841·尤怜見晴

燕國，歇州，護國神府邸。

今日護國神府邸與往昔大不相同，原本府邸門前有數名軍士把守，院中各處也有來往僕人值更，這夜卻是空蕩蕩。

門前無人值守，連電燈籠也未點亮，院落之中一片漆黑，若是入內仔細探聽，還會隱隱聽見主院的寢屋內發出了微微的鼾聲。

微風起，一道窈窕黑影落入院中。

黑影躡手躡腳，未發出一丁點兒響聲，他先是四處查看，確認四下無人，隨後躍到夜十三房門外，放下一大箱子。

接著，他又掏出一根細長銀針，從窗戶縫隙中插了進去。

只見銀針頭部噴射出一縷青煙，不多時便化於無形。

黑影藏匿片刻，之後跨過箱子，推門而入，悄無聲息的腳步聲下，亮起一道寒光，便聽得低沉而憤恨的清音：

「夜十三，你害死我兩個姐姐，今晚便是你的死期！地神在上，保佑我今日手刃仇人！」

手起刀落，床榻上薄毯中的人形發出了奇怪的聲響，黑影想抽回刀，卻怎麼也拔不出來了！

就聽得「叮」一聲響，屋中燈光大亮，霎時照如白晝！

從側室衝出二名手持雷槍的少女，正是若離和銀兒！

她們二人用濕布摀住口鼻，大聲喝道：

「行刺護國神，罪該萬死，誅宗滅族！！！」

「還敢施放迷藥！幸虧我們早有準備！」

接著，床上也傳來低沉的男聲：

「我可是等你半夜了！」

燈光大亮之下，黑影現出原形，原是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少女，並且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刺出的刀尖停頓在薄毯半寸之上，距離床上男子的心臟僅有一指距離！

少女驚覺，往後退去，手中的刀卻紋絲不動——不，並非是刀不動，而是自己的手腕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捏住了！

夜十三從床頭坐了起來，若離和銀兒也衝進屋內，一左一右，將槍口瞄準少女。

大駭之下，少女身上黑色的斗篷無風自擺，嘩啦啦一聲響，房中平地起風，可更奇怪的事發生了，這道怪風彷彿被什麼東西完全壓制，自顧自地原地旋轉，隨後轟一聲爆碎了！

銀兒板起臉，大喝道：「護國神有遁反神通護體，你還敢施展妖術？！」

少女被殺劍相和遁反相治住，根本無力反抗，只得大聲掙扎咒罵，可若離哪裡管那麼多，她二話不說衝了上去，拿拇指粗的鐵鏈將少女捆了個結結實實！

一番折騰之後，少女衣著散亂，滿頭大汗地蹲在了角落，不出聲了。

若離從門外把大箱子搬進屋內，這是先前少女放下的。銀兒當著夜十三的面打開一看，只見裡面裝滿了雞蛋大的七彩珍珠，霎時光耀滿屋！

銀兒愣了愣，隨後道：「十三叔，這珠子我在逃難路中，曾於一處大戶人家中見過。此戶是西州城的首富，家中有收藏一顆，據說這一顆珠子便能買下兩個西州城！」

若離看了看這一箱珍珠，數量不下數百顆，其價值根本無法估量，搞不好能把整個燕國買下來也說不定。

夜十三卻看都不看，直直盯著被制服的少女，問：「你也是來請我去做客的？你家老太祖到底是何人？」

少女哼了一聲，不答。

銀兒按捺不住，上去要掀對方的頭罩，卻被若離喝止了。

接著若離上前，將少女的斗篷一扯，赫然入目的是一具白花花、人身魚鰭的軀體，但更吸引人的則是少女極其精緻和勻稱的絕美五官，仿若集合了天下所有的豔色與靈氣。

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夜十三也不由得愣了一息。

少女從未被如此羞辱，不由得嘶嚎起來，看著她發狂的樣子，若離喝了一聲：

「吼什麼？！此屋之中有誰未被夜大人見過身子？能被夜大人看一眼那是你的福份！」

夜十三趕忙擺手：「若離，你省省……你，你快把衣服給她披上！」

少女裹住斗篷，瑟瑟發抖，怒道：

「夜十三！你要麼殺了我，否則我絕不會讓你去見天殺的老太祖！地神在上，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！」

夜十三嘆了口氣，站起身：「若離，你帶著她跟我走。銀兒，你跟著，別亂碰，別亂跑！」

在若離的控制下，少女被迫站起來，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。

四人穿過回廊，來到東側院的一處大屋內，推門入內，只見房中間擺了兩個大浴盆，浴盆內盛滿井水，水中赫然泡著兩個人。

少女一見，不由得踉踉蹌蹌撲了過去：

「尤麻姐姐！尤莉姐姐！」

若離在一旁冷冷道：「夜大人才不會濫殺無辜，可你卻要行刺他，罪不可恕！」

少女大哭起來：「嘤嘤嘤……我……我又不知道！他們都說夜十三為女色屠殺了一城之人……我以為……」

銀兒在一旁臉色潮紅，急得大嚷：

「我就是你口中的女色！南江城十邪九惡，十三叔是為了救我，救全城那百戶的義人！……我，我倒是想十三叔好色呢，可是壓根沒那個機會啊！」

銀兒說著，突然見痛哭少女掉落的淚滴竟然在地上凝結匯聚，變成了方才所見的那七彩珍珠，只是個頭小上許多。

夜十三對少女道：「我知道為什麼你家老太祖要派你們三姐妹來了，他以為我夜十三是個既好女色又貪財的人，對吧？」

少女明顯態度不同了，她不敢抬頭看夜十三，只得點點頭。

「好吧，我們還有半個晚上的時間聽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。不過首先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少女還是不說話，她衝著若離看看，又瞅瞅銀兒，似乎很警惕她們二人。

夜十三道：「這是若離，這是銀兒，她們都是善良淳樸之人。此地你所言一切，她們二人絕不會對外透露半字！」

少女想了想，開口道：

「女……女兒家名叫尤怜，乃是太湖洞源宮的鲛女……」

若離一口打斷了她的話：

「洞源宮？難不成是歇州民間傳說中的太湖仙人？……前幾個月有一班運送磁石的礦船是不是你們鑿沉的？！還把數十名船員啃得只剩骨架？！」

尤怜把頭低了下去：「石頭是洞源宮拿的，那人可不是鲛人吃的……」

「鲛人要磁石做什麼？！」

「那些石頭對鲛人很有用，一些兵器、物件放在這石頭上，便不會被水流帶跑。但之前洞源宮從來不會對旱地人出手……」

鲛人稱呼人類為旱地人，且從不與旱地人發生任何來往和糾葛是鐵律一般的規則，因為鲛人的歷史上寫滿了旱地人的殘暴和野蠻。

鲛人歌聲動聽，相貌嫵媚，因此古有旱地人捉鲛人養於池中，成為賣藝與性欲發泄的對象——鲛人與人類交合並不會懷孕，因此大部分鲛人的結局往往都是被虐待致死。

更有一點，鲛人是沒有淚腺的，也就是不會哭，可若鲛人哭泣，她們的眼淚便會互相吸引，自動凝聚，結成奇異的珍珠。

可想而知，老太祖送給夜十三那一箱七彩珍珠，需要逼迫多少鲛人哭泣！

尤怜停了停，又道：

「地神在上，尤怜不說假話，老太祖要請護國神做客，其實是為了與燕國結盟！」

夜十三重複了一遍：「與燕國結盟？」

「是的，為了對抗極北妖獸和西方邪魔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