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器 - 滅絕倒計時868·忘川絕水

夜十三、伊青和銀兒三人從客棧魚貫而出。

道路兩旁滿滿當當數千衛士手執兵刃，將潮水一般朝聖之人擋在十步之外，從人們的嘴裡發出了各種驚嘆：

「嘖嘖嘖！不愧是護國神啊！男神相貌堂堂英明神武，女神更是美若天仙！」

「啊啊啊！護國神看了我一眼，我的心醉了我要死了！」

「咦，護國神不是只有兩個嗎？跟在後面的小姑娘是誰？」

「聽說是護國神收下的丫鬟。唉！如果我家女兒有這個福氣就好了！」

「即便是丫鬟，也長得太漂亮了吧！小小年紀就傾國傾城，長大了還不得迷死人啊！」

人群嘮嘮叨叨，閒言碎語，注視著一行人登上官船。

負責官船的是個五等身材的小官，他將一行人安排在頂層最好最舒適的艙房內，又特意囑咐：

「二位護國神大人，待商客登船完畢，下官即刻開船。忘川江沿途風景優美，二位在此間內可盡情欣賞，只是途經絕水灘時，請務必待在房內，否則萬一出了什麼差錯，下官全家掉一萬個腦袋也是賠不起！」

夜十三問：「絕水灘是有什麼問題麼？」

小官跪伏在地，頭都不敢抬：「只是道聽途說並無實據之事，下官不敢妄言！」

「無妨，你說便是！」

「此行小半日左右便會進入絕水灘，據說此處經常有水怪出沒，也有附近漁民因此船毀人亡的傳聞。官船碩大，水怪奈何不得，所以常常會捲起大浪將甲板上的人打落。為以防萬一，還請二位大人切勿登上甲板。」

「真有這種事？」

「下官也是聽往來商客和船丁所說，只是絕水灘暗礁眾多潮汐不定，所以萬一有人落水，也是無法停船救人的。」

伊青在一邊道：「既然如此，那進入絕水灘之前禁止所有人登上甲板，豈不是能杜絕悲劇了麼？」

小官的身體一陣發抖：「這個……這個也是古法中所說，若是有人落水，可保官船平安。所以長久以來都是這麼做的……」

原來如此，夜十三和伊青頓時明白了，這便是所謂的「活祭」，是一種在愚昧時代下與未知力量約定俗成的契約，要想打破這種規則，要麼期待科技進步，要麼有更強大的力量出現才能打破現狀。

門外輕輕被敲了三聲，有人道：

「大人，客商已經登船完畢，隨時可以起航！」

小官正被房間內沉默的氣氛嚇得瑟瑟發抖，這句話猶如救命法寶，當下磕了幾個頭：

「二位大人請在此歇息，下官告退！」

他像一條蛆蟲那樣，屁股朝外，倒退著爬了出去，關上了門。

伊青道：「你不會真的想和那水怪打一場吧？」

夜十三答：「就像我在客棧中說的，得看水怪是不是撞槍口上。」

伊青搖搖頭：「你別忘了，這可是在大江上，你我都沒有什麼在水裡的本事。」

伊青此話不錯，夜十三的十八千相攻擊範圍只有五丈左右，換算過來殺傷範圍在十五米之內，而伊青的青瞳雖然能夠遠距離攻擊，但在同燕云手底下的傀儡一戰時曾發覺瞳術對液體的穿透力很有限，所以也不是水戰的首選。

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，說實話如果不是咱們莫名進入這個青冥煉成陣，這輩子都還沒機會見到什麼水怪呢！」

伊青哼了一聲，別過頭去：「虧你還笑得出來！依我看，若是真碰上了打一場，唯一的好處是咱們能累積一些水上戰鬥的經驗，別忘了下一站可是東海汪洋！」

二人說著說著，腳下微微一晃，船離開碼頭，往江心上駛去了。

開船不久，銀兒從門外進來，一頭的汗，見到夜十三和伊青，表情略顯慌張。

伊青笑眯眯問：「銀兒，你把他藏好了嗎？」

這個他，當然指的是銀兒認識的那個「小哥哥」。

「藏好了……」銀兒脫口而出，她馬上發現自己說漏了嘴，連連搖頭：「不不，伊恩人，銀兒並未打算欺瞞二位大人……只是……」

「好了，我知道，他是沒錢買船票吧？這點小事你和我說一聲就行了，在這裡我們唯一不缺的就是錢。」

夜十三聽著，會心一笑。

伊青這是大實話，在外部世界二人都得為了生計而四處奔波，討一口飯吃。

自從來到青冥煉成陣內的燕國之後，二人莫名其妙成為了護國神，绯月送的金票幾輩子都花不完——有時候想想，生活還是真諷刺，你越是想要什麼，越是得不到，而當你忽略它之後，卻會自動送上門來。

銀兒見到夜十三樂呵呵的，也不知道他在笑啥，習慣性地臉紅了，之後三人就坐在這間官船最高級的大房內，一邊欣賞四周江景品嚐美食，一邊聽銀兒訴說她和小哥哥是如何認識的。

原來兩家本就是世交，逃難途中一路結伴而行，相互扶助，可不巧的是他們走錯了路，原路返回後恰碰上邪魔殺至，一片混亂之中兩家人便失散了。

幸虧這兩家長相互有過約定，萬一分開也要一直往東行，直至抵達歇州。

只是世道多磨難，銀兒抵達碼頭時孤身一人，而小哥也遭家破人亡。

亂世之下，普羅大眾短暫的一生幾乎比燭光還要黯淡和脆弱，稍有外力，便會化作一縷青煙。

隨著腳下微微搖晃逐漸加劇，門外又有人輕輕地敲了三下，原來是那官船小官：

「二位護國神大人，本船已經進入絕水灘，略有顛簸，請二位不必擔心……」

他話還未說完，便聽得船廊中傳來船丁的叫聲：「大人！甲板上有個小子鬧事！氣力很大……我們幾個人治不住他！」

小官立刻呵斥：「閉嘴！驚擾到二位大人休息，你擔待不起！我這就來！」

隨著腳步聲遠去，銀兒明顯著急起來。

「夜大爺，伊恩人，銀兒想去甲板看看，萬一我那小哥哥做什麼傻事……」

夜十三站了起來：「走吧，一起去看看。」

銀兒惶恐道：「夜大爺，銀兒給您添麻煩了……」

伊青拉住了她的手：「要不是你家小哥有勇氣對抗水怪，夜十三肯定不會那麼好心地出手！你得明白，救人，也得看此人值不值得救。」

銀兒似懂非懂，恍惚中跟隨夜十三和伊青來到甲板上。

此時天象已變，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天氣在進入絕水灘後頃刻間烏雲密布，江上霧氣濛濛，潮水一浪接著一浪，越來越高，逐漸兇猛。

儘管天氣惡劣，甲板上依舊有不少客商在看熱鬧，只見好幾個船丁圍住一名少年，而少年的手中則握著一柄怪異的，長條形的武器。

這把武器有尖而長的銳利鋒頭，用奇怪的膠狀物綁在了一根木棍之上，在長棍的中間部分還有一大塊突起和幾十個方方正正的小東西，也都被瀝青牢牢綁定，成為這把武器的一部分。

此刻小官正在指揮船丁對付少年，看樣子是要奪下他手中的武器，那少年則一手持著武器，一手拿著短刀，與這些人對峙著，大聲喝道：

「你們不要過來！今日我要與這鲵王鬥個死活！」

伊青定神觀瞧，隨後一把拉住了夜十三：「你必須救下這孩子！」

夜十三不解：「為什麼？」

「他可能是讓燕國恢復文明秩序的關鍵！」